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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零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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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這座城市, 現在對餘清音而言還是陌生的。

但是在首都機場找路這件事,她多少有點熟悉的。

餘景洪拉著箱子跟在堂妹後頭轉悠,像是背後有根繩子在拉扯, 讓左轉決不走直線。

餘清音回頭一看, 就知道他壓根沒帶腦子出門,說:“回頭我給你賣掉山裏去。”

餘景洪的目光略微聚焦,隨意地敷衍著:“嗯嗯嗯, 賣吧。”

他考完試之後總是一臉恍惚的樣子,好像智商已經耗費太多,現在已經轉不動。

餘清音很是羨慕,嘆口氣:“等考完這茬, 我就解放了。”

只是心裏不免嘀嘀咕咕,怎麽自主招生不能比高考早一點。

餘景洪反應神速:“四六級,獎學金,績點。從哪先開始解?”

這句話還是餘清音之前提過的, 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。

她沒好氣瞪著堂哥:“走快點, 地鐵要來了。”

餘景洪是被驢拉著的磨,到酒店仍舊是一臉的神游太空。

餘清音跟前臺交涉:“我哥是我的臨時監護人。”

她雖然號稱十九歲, 其實是虛的, 正兒八經要下個月才成年,反倒是比她大兩個月的餘景洪已經滿十八周歲。

北京的酒店查得嚴,未成年入住都有嚴格規定。

前臺比較著兄妹倆的身份證,確認上面的地址只有一墻之隔,從側面印證這段親戚關系, 點點頭:“稍等, 還需要您的監護人簽個字。”

夠新鮮的, 餘景洪雖然總是自稱是家長, 替妹妹當家作主還是第一次。

他頗為興奮:“簽十個都行。”

這是哪種癮?即使是見多識廣的前臺都楞兩秒,幫他們辦好手續後遞上兩張房卡。

餘景洪捏著薄薄的卡片,左右看沒人說:“可惜我是男的,不然能省一間的錢。”

誰說不是,簡直貴得嚇人,這還是沒到旺季。

餘清音都不敢深想,瘋狂地甩甩頭:“不許提掃興的話。”

平常摳門的明明是她,餘景洪很是光棍:“別出門一趟,把你的私房錢都貼進去。”

這趟不光是來考試,考完他們還要坐火車去玩一圈,掐著放榜的時間點再回家。

兩個人的預算都捏在餘清音手上,她早就掰開揉碎全算清楚,這會說:“我還能中飽私囊個八百的。”

餘景洪沒當過家,對物價也沒個概念,半點不相信這話。

但是他說:“沒事,等生日過完我補給你。”

按東陽的傳統,成年是大生日,家家戶戶都會開席請客。

但村裏的規矩是一家人一年只辦一次喜事,像老餘家這種長輩還在的會被視為整體,加上當時快高考,因此大人們協商後,決定把兩個人的成年禮統一辦在餘清音生日那天,也就是農歷的六月初六。

掐指一算,還有個把月。

就是紅包還沒到手先許出去,到時候估計又要寅吃卯糧。

餘清音冷笑兩聲:“你再仔細想想,誰給誰?”

餘景洪對自己大學的生活費只有不容樂觀四個字可以形容,沈默以對。

就是笑得像個二五仔似的,餘清音懶得看他,把行李箱放好後塗一層防曬:“出門逛逛。”

兄妹倆在大街上瞎溜達,很有無業游民的架勢,不過回得比小流氓們早,十點不到就睡下。

當然,餘清音懷疑堂哥熬夜看小說了。

她第二天的眼神上下打量著:“你昨晚幾點睡的?”

餘景洪面不改色:“十二點。”

眼睛裏紅血絲都熬出來,還敢大放厥詞。

餘清音冷笑兩聲表示不相信,喝完牛奶去考場。

自主招生不分文理科同一套題,只考語數英三門,每科的難度都遠勝高考。

尤其是數學,其中甚至有高數的部分。

餘清音之前試著做過岳陽幫她從學弟學妹們那裏搜集的真題,只覺得自己這輩子認為理科並非高不可攀是個笑話。

反而是向來不太順利的語文,祖國到底還是在這個時候保佑她,答得格外的順利。

至於英語,餘清音沒覺得有多難。

她最後的時間都用在研究數學上,睜眼閉眼都仿佛那是有字天書,精神恍惚地交卷子。

餘景洪看她狀態不好,心裏咯噔一聲:“怎麽了?”

餘清音:“先等會,我發個短信。”

她趁著記憶力還在發揮作用,按著鍵把還記得的兩道數學題發出去。

餘景洪看她的手都仿佛有殘影,老老實實撐著傘站在一邊。

另一邊,收到短信的餘勝舟和岳陽各自掏出紙筆計算。

餘勝舟剛考完期末考的第一科,手裏只有一根筆。

他索性在掌心打草稿,因為出汗寫得不太順。

另一邊,岳陽恰好在參加季度大會。

托入職不到一年的福,他坐在大會議室的角落裏,察覺到震動還以為是客戶,看到短信光明正大地奮筆疾書。

廣撒網多撈魚,餘家兄妹才走到B大門口,回覆的短信就一前一後到。

這樣一看,三個人的答案居然一樣。

餘清音原地跳起來:“我做對了!”

餘景洪剛剛都不敢多問半句,見狀總算可以說:“那就好。”

餘清音也覺得挺好的,吃過午飯稍作歇息去參加面試。

下午的面試是二對一,考生們像是在孤軍奮戰。

餘清音面前是一男一女兩位老師,手上拿著的估計是她的報名表,一邊看一邊用英語提問。

回答自然也要用英語,這點餘清音無所畏懼,只是對一件事遲疑,那就是“未來規劃”四個字。

說真的,她其實還沒有糾結好要報哪個專業,好在來之前她已經預想過一套話,從幼年時如何通過TVB的電視劇對律師這個職業感興趣開始,編得頭頭是道。

講得她自己都相信,出考場的時候摸著下巴:“要不學法律?”

餘景洪一直在外面等,看她眉頭又皺起來,心裏再次咯噔一下:“怎麽樣?”

不是餘清音自誇,她覺得自己的表現不錯,說:“挺好的啊。”

那還一臉的苦大仇深,這是要嚇死誰。

餘景洪沒忍住拍她一下:“那你是愁眉苦臉給誰看。”

餘清音扯著嘴角:“我是在想專業的事情。”

專業?餘景洪沒想過這麽多,說:“那也得看分數才行。”

話不能這麽說,餘清音:“如果B大降分不多,我估計得去別的學校。”

她自己的分數雖然大概能過線,但專業肯定沒得挑,萬一被調劑到哪個犄角旮旯裏,還不如選個合適的985。

餘景洪呸呸兩聲:“肯定能降20分,別亂講話。”

老天保佑吧,世上強者如林。

餘清音的想法不容樂觀,仔細琢磨著:“如果能上B大,我現在最合適的就是經濟學、法學和信息管理這三個。“

等會,文科的專業這麽少嗎?

餘景洪前兩天比較過兩個人的志願書的厚度差距,卻還是有點不敢相信,說:“沒有別的嗎?”

餘清音:“哲學、社會學我肯定念不了,國際政治、考古、歷史就業很難講,中國語言文學還是算了,英語我是幹一行恨一行,工商管理和公共管理都太寬泛。”

這樣一來,攏共十二個專業,被她一挑還真就沒剩幾個。

餘景洪沒註意到恨一行這句,略一琢磨:“那三個你最喜歡誰?”

喜歡不值一提,只要不是抗拒就行,餘清音抿著嘴:“我現在有點怕高數。”

可怕在哪?餘景洪:“你的數學不是一直挺好的嘛。”

什麽微積分線性代數的,餘清音剛剛只是看幾眼超綱的題目,靈魂都像是被帶入全新的領域。

腦袋疼得很,她嘆口氣:“好漢不提當年勇。”

高考結束滿打滿算才幾天,這麽老氣橫秋的做什麽。

餘景洪:“行啦好漢,還是想想晚飯吃什麽。”

話音未落,餘清音道:“我們晚上請人吃個飯行嗎?”

她在北京還有朋友,餘景洪稍微一想就有眉目,問:“是叫岳陽吧?”

餘清音事無不可與人言,點點頭:“他還幫我打聽了去年的面試題目。”

那應該好好請一頓,餘景洪很有家長的派頭,說:“你怎麽不提前講,早知道我去買點禮物。”

他居然還能想到這茬,餘清音:“我之前問的時候,他說有可能在出差。”

空中飛人似的,今天在南明天在北的,誰能預料得準。

出差兩個字,對餘景洪來講還很遙遠。

甚至連岳陽這個人的形象,對他來講都在另一個世界。

他道:“那走吧,別遲到了。”

餘清音看一眼手表:“人家八點下班。”

還有三個小時,簡直綽綽有餘。

沒上過班的餘景洪大吃一驚:“北京不該都是朝九晚五嗎?”

餘清音拍著堂哥的肩膀:“那是夢裏才有。”

世界殘酷至此,在今日對餘景洪揭開一點神秘的面紗。

只是他仍舊懵懵懂懂,懷抱有美好的想象。

作者有話說:

專業我確實還沒想好,有點糾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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